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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流深处读书房

关于中式设计(七)

今天的人们,如果有闲情逸致亲近传统文化,无论是阅读古典诗词和文学作品,还是欣赏昆曲等古典戏曲,又抑或是游览古典园林,往往会邂逅“书房”这个词汇和概念。人们通常会从现代家居中的书房的概念出发,把古代设在府邸或者名园之内的书房理解成主人的“读书之所”,这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错了,但准确地说,这无疑是种顾名思义而又想当然的误会。

在《长物志》等相关书籍中,“书房”也称“书斋”、“山斋”,从空间地功能上看并不局限于藏书、读书、写作,而是为男主人单设的一处生活场所,是他独自享用的兼具藏书室、文物陈列室、工作室、小客厅乃至卧室的多功能空间。

正因为功能的多元性,主人自然会在“书房”消磨大量的时光,因此在规划、设计、布置方面都特别用心并精益求精。

因为要考虑多重因素,书房既要深藏一处,保证足够的私密性,又要采光明亮,适于读书;至于引碧流成池,蓄金鱼在水,莳花草于庭,都是让书斋的使用者能够养眼,能够清心,也都是不可缺少的。

按照古代的礼仪习惯,尊贵客人、初次拜访的陌生人往往会在正堂里与主人相见,主人也往往整肃衣冠、揖让谦恭,主宾双方大家都是一本正经、端庄有度的。但是,如果是真正的知音密友,则往往由仆人引至花园书房,在这里,宾主一起如联诗吟词、赏鉴古董、熏香品茗,进行真正的属于精神层面的交流。这么一来,与正堂当中用在古典家具行话中被称为“整堂”的家具那种对称摆设的方式不同,书斋中的家具布置最忌成套与对称,坐具与几案都要高低错落,各有不同的艺术化造型,这样,朋友们相聚倾谈的时候就可以不被家具和环境拘泥,也更富有风雅情趣。

关于上述书房的传统据研究最迟在唐朝已经形成,再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东晋时期,历史真实存在的著名书房比比皆是,例如白乐天(白居易)的庐山草堂,苏东坡(苏轼)的雪浪斋,王介甫(王安石)的半山堂,倪云林(倪瓒)的云林堂、清秘阁,陶庵(张岱)的梅花书屋、不二斋;也有很多书房是文学家们妙笔生花虚构出来的,如《红楼梦》中宝玉的怡红院、黛玉的潇湘馆、宝钗的蘅芜苑、探春的秋爽斋,其实都是具备了高度理想化审美情趣的文人书房。

说到黛玉、宝钗、探春,也说明书房虽然在古代大多属于男子,但身份相对尊贵或者有才情的女子也会有自己的书房。在真实的世界中,李清照和赵明诚伉俪情深,赌书消得泼茶香,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在书房,因而,对女性来说,只要夫妻感情甚笃、三观一致,书房也并非她们的禁区。

今天,在激烈的商场职场打拼、在喧嚣的红尘都市生活,或许已经很难设身处地悬想昔日那些清雅而精致的空间世界以及身处其中的生活方式,但是,就像我们能够通过古代文人雅士的作品领略他们清灵的才情才气和美妙的精神世界,我们也依然能够借助现代的设计理念和先进技术,用新中式甚至西式的风格,复制这样的“书房”——无论里面是国画还是油画雕塑,是案牍清玩还是兵人手办,只要是一个属于主人精神世界的空间,就一定是继承了书房精神实质和精髓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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